【启副】长沙回忆录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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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爷的画,误打误撞让张副官恢复了大部分记忆,大概就是洋人说的刺卝激疗法。
画里的东西,原来最早在唐卡上出现过,画的是阎卝王骑尸行走在山川间。‘阎卝王’一直是张副官的心结。
这件事除了本家极少数人,只有张启山知道。佛爷一直避而不提,是因为他知道这件事对副官来说有多严重。促使一个仅16岁少年徒步而行,从本家到长沙,得需要多大的毅力。何况还是在战乱年代。
佛爷偶尔会想起那一日的大雨,自己如果当时不在长沙,真是不敢想象。他走上阳台吹风,一转头,小副官也在隔壁阳台吹风。
这可不是巧了嘛!佛爷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你过来,还是我过去。紧接着想到自己的床更大些,又马上改成招呼小副官爬窗过来。
副官穿着白色单衣,唰的一下单手便轻轻松松翻到张日山的窗台。
“佛爷。”副官误以为佛爷叫他过去是有什么事交代,站的毕恭毕敬。
佛爷拍拍副官单薄的肩膀,说:“外面风大,走,进屋。”
进屋后佛爷又指着大床说:“现在你我都脱了军服,不是上下级关系,是同族兄弟,同床畅聊不算什么。”
张日山还能说什么,只得乖乖上床,说起来,这床够大,睡起来确实比他那张舒服多了,再多睡几次就快睡出感情了。
说是畅聊,佛爷不是八爷,没有那么多废话可以说。他非本家,还是被赶出来的。副官是本家可遇上内斗,成了牺牲品,送去阎卝王骑尸差点丧命,张家族里那些事若非必要谁都不想提。聊吃喝,佛爷不擅长。聊军务那更不可能。最后莫名其妙聊起了吴老狗那只‘三寸丁’佛爷这才发现,副官特别的喜欢狗。暗下决心,改天要去狗五爷那讨只狗回来。
有一日,吴家派人送来请帖,家中办寿宴。这本是寻常礼节,佛爷忙于军务,通常都是差人随个份子。可这回不一样了,佛爷叫来副官,准备好寿礼一同去狗五爷府上吃酒。
狗五爷万没想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佛爷大老远居然亲自跑来给他祝寿。两人一阵寒暄,副官站在一旁候着。狗五爷早听闻过佛爷身边有一个得力副官,生的俊俏却是玉卝面阎罗。见却是第一次见,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只觉张副官生的皮相比传闻的还要出彩,斯斯文文,真看不出半点武夫的气质。
“五爷还没见过吧,这是我副官,也姓张。”佛爷热情的介绍。
“五爷您好。”副官毕恭毕敬的行礼。
狗五爷点点,能长留在张启山身边的人一定有过人之处。狗五爷袖子里那只小狗不知何时探出头,冲着张日山摇头晃脑,小尾巴更是摇个不停。
这是狗极少会对陌生人如此示好,狗五爷觉得有趣,索性将小狗托在掌上。
张日山见着摇头晃脑的‘三寸丁’面上已经绷不住,就差身手去摸了。
“今天我们是来给五爷祝寿的,大家都是熟人,副官不必太拘礼。”佛爷坐回座位翘腿喝起茶来。
有了佛爷这句话,张日山马上露出少年心性,伸手摸了摸‘三寸丁’,那‘三寸丁’当真是格外喜欢副官,尾巴摇的生风,在吴老狗手上转了几圈,最后索性跳到张日山手上。
狗五爷,所以叫狗五爷就是因为他爱狗成痴,家里训了许多军犬,这些年没少帮张启山立功。
‘三寸丁’喜欢的人,就是吴府的贵客。从此副官也成了吴老狗最欣赏的人之一。
回去的路上,佛爷问道:“刚才狗五爷要送你小狗,你怎么推了?你知不知道狗五爷的狗多少人真金白银抢着要,都得不到。”
“回佛爷,五爷的狗我是喜欢,可现在以军务为重,我怕自己照顾不好。”副官。
“嗯。”佛爷点点头,“我看狗五爷很喜欢你,还允许你可以随意出入吴府。你知不知道,你才见了他一次!我当年……”今夜佛爷喝了些酒,话也多了些,一股脑诉说起他和狗五爷那些事,听得小副官时不时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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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吴府如今成了吴山居,不变的还是吴家人爱狗的传统。狗王在吴家的地位非同一般。
韩子光一路开车到荒郊再换飞机直接带着张日山飞到吴山居,颇有点私奔天涯的味道。
吴家老一辈看到张日山的打扮都惊了,一时没人敢开口,脸是副官的脸,但其他地方嘛……。直到小满围着张日山摇尾转圈,躺在地上露出肚皮任调戏时,吴家奶奶才信了眼前人真的是当年佛爷身边的张副官。现如今能让狗王小满如此亲近的也只有张日山了,人皮面具可以造假骗过众人,但骗不过吴家狗的鼻子。
“副官,真是越活越年轻了啊。”吴家奶奶。
张日山满脸憨笑回应,只顾蹲在一旁着和狗玩。
“人来了吗?”韩子光。
“到了,昨天就到了。”吴家奶奶。
“那请出来吧。”韩子光。
“不过一起的还有个女人。叫梁湾,好像认识副官。”吴家奶奶说的很含蓄,她不确信韩子光清不清楚,副官惹的风流债。
“梁湾?”韩子光若有所思看了眼张日山。
先前韩子光口中所问的人,正是少年黎簇。此刻黎族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对自己最近莫名其妙惹上的事和人感到焦躁,一心只想做个平凡的高中生。
眼前张日山算是他最近见到的唯一一个同龄人。当然,这都是黎族自己以为的。
他被莫名其妙的带来吴山居,又被带来见张日山,他们根本不认识,也不知道这些人要干什么,想干什么。
“嗨,你好,我叫张日山。”张日山歪头露出甜甜的笑容。
“你、你好,我叫黎簇,你叫我鸭梨就好了。”黎簇。
“鸭梨我们来玩吧!这里的人太闷太无聊了!走!我们去找狗玩。”张日山不由分手拉着黎族去找狗。两人还未走出门,就被闻讯赶来的梁湾拦住了。
“张日山!”梁湾盯着张日山,眼中冒火,又带着许多哀怨和委屈。
“嗯?”张日山撅起嘴,头歪到一侧,炸了眨眼,问道:“阿姨你是哪位啊?”
“阿、阿……阿……”梁湾一时脑袋当机,没有办法把阿姨这个称呼和自己联系到一起,更何况还是出自张日山的口。
韩子光咳嗽了两声,现身说道:“你就是梁湾梁小姐吧,幸会,再下韩子光,古董商人。”说罢掏出一张名片,利用身体顺势挡在梁湾和张日山之间,张日山借此机会拉着黎族一起离开。
“张日山!张日山你给我回来!”梁湾跺脚大叫,她叫的刺耳,张日山跑的更快。
“梁小姐,认识张日山?看起来他并不想理你,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放心我和张日山交情匪浅,我可以想办法帮梁小姐。”韩子光。
“你哪位啊,交情匪浅,我怎么从没听张日山提起过你。”梁湾还想要追出去,但韩子光人高马大,站在门口堵的死死的,气的只有坐在一旁。
“张日山人多事忙,交卝友广泛,我这种小人物怎么会时常被挂念呢。”韩子光笑笑说道。
“古玩店老板。”梁湾看了看手上的名片,被面印满了什么回收纸币、铜钱等等,看起来俗不可耐,随手将名片丢在桌上,满脸不削。
韩子光偷呼了口气,这个女人有些棘手呢。
另一头,黎族傻站在一旁,看着张日山用自己衣服上的带子逗狗。偶尔经过几个吴家的人看到张日山都会停下脚步行礼,一个两个都是毕恭毕敬的。
黎族就对张日山的身份产生了好奇心。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吴家的人看到你都要行礼?”黎族终于忍不住凑近张日山问道。
张日山冲着黎簇眨眨眼,“你想知道啊?”
“不说就算了。”黎簇抓着张日山衣服上的带子漫不经心的玩着。他只觉得眼前人看样貌和自己应该差不多岁数,心境上自然也放松了许多。
张日山抽回黎簇手中的衣带,同时黎簇手里多了一根棒棒糖。
黎簇刚想说话。被张日山按住了手,拉近咬起了耳朵。
“我只给你一个人,别让人发现了。”张日山用轻的只有他两能听到声音说道。
然后蹦蹦跳跳的走了。
黎簇挠挠头,左看右看,再看看地上的狗,懵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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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启山,好久不见。”
张启山手中的笔几乎是丢在地上的。这个声音是佛爷最不想听的声音,北平新月饭店的大小姐,尹新月。
“佛爷,佛爷我……她……”守卫的士兵跟在后面,面露难色。
“你先下去。”佛爷。
“张启山,我爹给你发的电报收到了吧。不好意思了啊我要在你这打扰十天半个月的。哦也许更长时间,谁知道呢。不过你也知道的,长沙这里怎么能和北平比,其他地方我实在住不惯,也只有你这里还像个住的地方。”尹新月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脱了手套,看向张启山。她打扮得体,贵气中又不失优雅,竟然很难让人对她生气。
张启山深吸一口,这次事出有因,加上有上峰的命令,他很难开口再像上次那样将尹新月赶走。
“尹小姐太客气了,我这宅子破旧的很,承蒙尹小姐不嫌弃。还是原来那间房,请自便吧。”佛爷说着继续低头批阅公文。
尹新月也不多停留,即使张启山如此冷淡,她也有她的高傲和自尊,这次再回来,可不会想上次那样了。尹新月冷笑着将门关上。
在追求喜欢的人这件世上,张日山真的落了下风。尹新月这次有人撑腰,傲气更胜上回。张副官那边,沉迷军务,无心风月。
张启山则是,军务风月两手都要抓。
奈何对象是副官。
张大佛爷不是没有告白过,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副官是这样回他的……
我的生命是属于佛爷的。
说的时候又深情又真诚,甚至还冒着星星,佛爷当下差点就要做出些逾越之举。
但副官的话,听着格局太大,张大佛爷觉得那些情啊爱啊都显得小气了,亲口脸蛋都觉得自己有负在副官心中的地位。
张大佛爷心里苦。副官把他捧得太高,而他只想做个有七情六欲的凡人。
那头美国人借贸易为名又开始搞小动作,尹新月身为新月饭店的大小姐,家族掌握北平几乎所有的经济,这次来长沙明面上是和美国人谈合作,因此成了关键人物。为大局,佛爷不能得罪,而且还要好生伺候着。
尹小姐得志,副官倒了霉。就连陈皮都看不下去要替副官出头。尹新月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脾气不好,从小娇生惯养,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对于张启山,此刻的尹新月已经不再是喜欢不喜欢那个人,而是她必须要得到,不能输了这场比赛。
闹归闹,不至于真的出人命。副官甚至安慰起佛爷。
八爷则说:“副官,怕就怕你在外头得罪的人,借着尹小姐做棋子将你给……”
八爷的嘴,开过光。
没几日,张副官就被美国人裘德考给弄了。裘德考是美国商会的人,名义上是来长沙做生意的,实际上暗地里和日本人在合作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比如他给张副官注射的针。
这针剂还没有名字,只有个编号,是美军还在研发中的东西,专门用来对付战俘做逼供之用。这东西给人注射后会变得异常性卝奋,对那方面产生疯狂的需求,长期大量注射还会让人分泌卝乳汁,不论男女都有效。由于针剂对大脑有直接的影响,战俘最后会彻底丧失自尊和思考意识,沉迷卝情卝欲,沦落成完全的泄卝欲玩具,并且活不了几年。
张启山当下就有带着所有火力掀了美国商会的心。管家从未见过佛爷这般发怒的模样,真的能活生生把人吃了。
一旁的副官听完汇报,觉得美国人对待战俘也太不人道,把桌子一拍也是怒不可遏。管家又是吓得不轻。
张副官是被打了药,但药一在实验阶段还不稳定,二他是张家人,地里那些毒都对他起不了作用,美国人那半吊子的玩意儿,又怎么会有用。副官甚至连头都没晕过一下。
但人没事,不代表裘德考就可以放过。
要杀裘德考易如反掌,但太简单不解恨,直接杀了又怕美国人找借口开战。
佛爷嘛,国事、风月两手都要抓的。
“裘德考一直对我们国家地下那些东西很感兴趣,私下走私文物,但可惜一直没有证据。”佛爷。他得尽快想到办法,否则裘德考就要被别人杀了。
远的吴老狗他们不说,近的就有陈皮。荒谬的是连黑背老六都送来书信,问张启山什么时候动手。
佛爷就纳闷了,陈皮不是一直和副官对着干的吗?怎么还干出感情来了?黑背老六一向孤冷和九门里其他人都很少来往,他怎么这么关心副官。
这都什么情况?
这一个个都是情敌啊!
佛爷心里是真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