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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副】长沙回忆录7

  7

  

  期初张日山怎么也不肯说,两人对峙了一晚,第二天下楼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甚至对尹新月的日常刁难,张启山都没有如往常的激烈反应。

  

  尹新月针对的对象很明确,就是张副官,只要副官在家就别想清净。今天让副官跑腿买东西,明天说东西不对,苛责一番后继续跑腿。账都是挂在张启山的名头上,张家女主人的威望在外尹新月是做足了,随着尹新月住的时间越来越长,下人们渐渐都觉得也许张大佛爷就是好这一口,不然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也不赶人走,平日宠爱有加的副官,来来回回为尹新月跑腿吃苦头,也没见佛爷来阻止。

  

  尹新月家世背景相貌和张大佛爷也都般配,在长沙你都不可能找到第二个能有如此背景家室的小姐,何况佛爷从北平回来以后千金家财散尽,不就是为了点新月饭店的三盏天灯嘛。佛爷没了家底,尹小姐还愿意跟着,如此真是合情合理,感人至深。

  

  至于副官虽是同乡,说到底也只是个属下,也许之前佛爷只是念在同乡同姓的份上格外关照罢了,引来些不必要的误会以为两人有更深次的关系,倒是对不起张大佛爷了。

  

  长沙是军事要地,张启山事务繁忙,上头又拍了陆建勋来,更是让张启山感到疲累。等他回过神,家中仆人对尹新月已经如同对少奶奶般,两人就差举行婚礼名正言顺了。

  

  望着言听计从的副官,张大佛爷心里苦。

  

  随后几日傍晚,张大佛爷都不抽烟了,改成翻窗,也不死盯着副官问着问那,就是带着一些零嘴好吃的,同副官一起坐在他那张不宽大的床上吃吃吃。

  

  眼看着副官的脸蛋日渐圆润,两人还是没什么进展。

  

  又一日,晚餐时间,最近长沙边防吃紧,张启山日出晚归,基本没有在家吃饭的时间,有几天干脆都没回来。今日难得的回来吃饭,管家自然是备了一桌好菜。尹新月带来的鲍参翅肚叫管家都做了菜,嫣然一个女主人姿态坐在饭桌前等丈夫归来。

  

  佛爷和副官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客厅,佛爷脱了外套军帽揉了揉脖子,坐下。副官摘了军帽,嘟着嘴也坐下。

  

  尹新月等一干人都惊了,尤其是尹新月,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副官是口中严格遵循上下级制度的人,张启山发火都不会同桌的人。

  

  她望了望窗外,今天没刮风啊。

  

  等最后一道汤也上了,佛爷开口说:“开饭。”张日山的筷子就直夹一块红烧肉,肉离尹新月更近些,被尹小姐先一步夹走,送到张启山碗里。

  

  “佛爷你多吃些,你看你都瘦了。”尹新月。

  

  张启山点了点头,将红烧肉夹到副官碗中,“副官你多吃点”

  

  尹新月马上又夹了一整个鲍鱼送进张启山碗里,“尝尝整个,炖了一整天可入味呢。新月饭店进的上好海货。”

  

  鲍鱼又被传到张日山碗里,张启山:“副官我觉得你最近真的太瘦了,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张启山欺负人,不给你饭吃,光叫你成天到处跑腿。城东布料店到城西胭脂铺。”

  

  尹新月脸上的笑立刻沉了底,又不敢翻脸。夹了菜自己吃起来。

  

  张启山用汤勺搅了搅汤,捞起来的满是鱼翅、海参、干贝等等。打趣地说道:“副官你看,这汤厉害了,你最近辛苦了,来多喝点。”说着就替副官舀满汤碗。

  

  这顿饭尹新月吃的很不开心。

  

  但这还没完。

  

  张启山吃完饭,很随意的问管家,今天订了点东西有没有送来。

  

  管家点点头,立刻把一个大盒子拿来给张启山看。副官那头还吃的满嘴鼓鼓囊囊的。

  

  “回佛爷,因为也没交代里头是什么东西,我就没拆。”管家。

  

  “嗯。”张启山点点头,“现在拆了吧。”

  

  盒子拆开里头是一袋袋各色各样的蜜饯果子,花样繁多,都可以开蜜饯铺了。

  

  尹新月本来挺气的,一看这些,摆明了是给自己的,脸上又重新露出得意的笑容。

  

  “副官,我搞不清你喜欢那些,就叫人都买回来了,你来看看,这间铺子做的最好。有不喜欢的就挑出来。也许别人会喜欢。”张启山。

  

  “佛爷买的,我都喜欢。”

  

  张启山很是满意这个答案,这顿饭他吃的很开心。今晚可以不用翻窗了。

  

  下人们心里纷纷有了一个决定,往后这个家除了佛爷,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副官。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尹新月回到房间不停摔枕头。原来张启山在这里等着她,实在是狡猾。

  

  “小姐,要不我们还是会去吧。”丫鬟。

  

  “不回!我尹新月输过吗?想要什么得不到?我就不信了,张启山!哼!”尹新月。

  

  “小姐,我听说这个副官可不简单。”丫鬟。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副官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尹新月。

  

  “我也是听说,副官一个人就干掉八十多个日本人。长沙城好多人都知道。”丫鬟。

  

  “啊?真的假的,不可能吧?”尹新月。

  

  “总之这个副官看着斯斯文文的,其实很不好惹的。”丫鬟。

  

  尹新月咬着下嘴唇,不论真假,她都不能再小瞧这个张副官了。

  

  “佛爷?”张日山瞪大了眼,看到张启山又一次熟门熟路的翻窗跃入,半个杏脯还含在嘴里。

  

  “啊,没什么,翻习惯了。”张启山将别在腰间的书还给副官。“日记还你,你收好。对了我还补充了些内容。我张启山发誓,一定会找到方法让你找回记忆,真正的想起来。”

  

  *

  

  时也命也,张大佛爷去北平求药的事本没打算让二月红知晓,何况那药也并非是他们当初所想的东西。也不知是谁漏了嘴,到二爷耳中就成了张启山手上有可以治好夫人疾病的神药。

  

  二月红雨中求药,张启山令人死守大门,就是不肯见二月红。这个完全背锅的行为,令人很是不解。恰逢唯一敢不听张启山命令的人不在府中,管家只有看着雨中的二月从祈求哀嚎再到绝望怒吼离开。

  

  再看佛爷这边也是痛苦非常,管家不由得心想,这是演的哪门子苦情离别戏,自家的佛爷莫不是脑袋被门夹了,请二爷进来喝杯热茶把话说清楚不行哦?

  

  晚上管家省略了自己的吐槽,将事情告诉了副官。

  

  虽然副官没说什么,但管家能感觉到,副官和自己有一样的想法。

  

  佛爷是真的不正常。

  

  现在的副官虽然失忆了,但他有记录日常的习惯,也多亏这个习惯,让副官醒来后在众人面前还能保持如常,虽然很快还是被佛爷发现了。副官记得日记上最后写的是和佛爷一起去下矿山,里头不但有墓穴还有日本人的实验基地。副官回忆最近时常见到佛爷头疼,还有容易暴怒的脾气,加上今日的反常,不知会不会和矿山有关系。

  

  张日山的担忧不是没有依据的,只可惜现在的他失去了记忆,日记本上记得东西又并非全部。张日山顿时没了方向,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翻窗进了佛爷的房间。

  

  张启山躺在床上,忧伤的像个被人抛弃的柔弱文人。“把窗带上,冷。”张启山如是说道又翻了个身,空出些地方给副官。

  

  副官一看这架势,又想到刚才特意敞开的窗户,只有乖乖坐上张启山的床。

  

  “佛爷,您今天还好吗?”副官盘腿坐在床上,上身挺得笔直,清了清嗓子问道。

  

  “不好,要抱抱。”

  

  副官用手背捂住了嘴,他不敢相信,这是张启山张大佛爷说出来的话。“佛爷,您从矿山回来后有没有觉得自己哪里有异。有没有头疼、睡不好之类的。”

  

  “我还不是因为你的事,天天都睡不好,头疼。”

  

  张日山再次捂住了自己的嘴,面色凝重。

  

  张大佛爷不再是张大佛爷,他自己又失忆了,这下如何是好。

  

  “佛爷要不您还是先睡吧,属下就不打扰了。”副官起身要走,猛地被张启山拉住,猝不及防整个人都倒在张启山身上。

  

  “对、对我就喜欢你压着我。”张启山发出满足的声音,“今晚留下来陪我睡。”

  

  张启山的力道非常大,副官挣扎了几次都未果,只能放弃。

  

  什么叫送羊入虎口,这就是送羊入虎口。张日山的内心是拒绝的,他可没有压着别人睡觉的习惯,至少现在的他没有。

  

  后半夜张日山终于找到机会连滚带爬逃走了,他仓促翻开自己的日记本从中寻找可用的线索。八爷齐铁嘴的名字赫然映入眼帘。

  

  *

  

  “问题很严重呐!”八爷疯狂摇头,“从矿山里出来我就觉得佛爷不大对劲,我当初说了多少次不要去不要去,可是你们有人听我的吗?佛爷性情大变肯定和矿山里的东西有关系!副官你是知道的,里面那些哗啦啦啦还有那个大虫子哎呦,我现在想想都害怕。”

  

  副官只有在旁微笑点头,天知道八爷说的哗啦啦和大虫子是什么东西。日记本上没写啊,佛爷补充的东西里也没有。

  

  “不行,我得九爷商量商量,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人可作不了主,啊呀说到底矿山地下是二爷家的,这件事就应该找二爷,可惜了,是吧。”

  

  现在最恨佛爷的人就是二爷,夫人死了说什么都不会有用。副官叹了口气,他能感觉到佛爷对自己来说是非常特殊的存在,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同。不是日记本上写的,也不是别人说的,是他自己切实感受到的。他失去了脑子里的记忆,身体里的记忆却还残留着。当佛爷靠近他举止亲昵的时候,他从未产生过不愉快的感觉,反而很坦然的接受。佛爷的一个眼神他也能懂其中的含义,自己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转移到佛爷身上,每当尹新月靠近佛爷的时候,他都有种异样的感情在心底深处翻动。

  

  张日山说不清这些感情意味着什么,他只想把原来的佛爷找回来。

  

  八爷九爷聚在佛爷府上,折腾了小半天,两人也没有结果。

  

  “我看这事还是得请二爷出马。老八啊你伶牙俐齿去和人解释解释呗。”九爷。

  

  “九爷你真是高看我齐某人了,二爷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八爷。

  

  “哎对了,军务处那边怎么说的。”九爷。

  

  “就说佛爷染了风寒在家静养,但也不是长久之计。”副官。

  

  “我看还是去和二爷解释解释。二爷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人,把话说清了说开了,应该会帮忙的。”九爷。

  

  “谁去啊?”八爷。

  

  “我去。”副官。

  

  *

  

  二爷痴情在长沙城也是出了名的,夫人一走,二月红封嗓不再唱戏,整个人颓废待在家中闭门不出。陈皮和张日山素来不和,开门一看是张日山二话不说立马关门。张副官也是倔,门不让进就翻墙摸进二月红的屋子。

  

  “二爷!”副官刚在屋外开口就引来陈皮,两人院子里一通打斗。论武功陈皮不是张日山的对手,但陈皮胜在心狠加上师娘走了,怒火正无处发泄,出招招招都是狠毒决绝不给自己后路。

  

  “二爷,二爷,烦请听我说一句。当日佛爷,真的……是有苦衷,佛爷自从呃……二爷!佛爷从矿山回来就出事了,整个人性情大变。还有,北平求来的药有问题才没有拿给您,二爷!二爷!佛爷需要你啊!”

  

  “闭嘴!满嘴鬼话,我师父才不会信你!”

  

  屋里头,二月头沉静在悲伤之中,对张日山的话不加理会。

  

  陈皮不想在师娘待过的地方见血,也就没有真的下杀招。张日山一心来求二月红,不想再打伤陈皮,恩怨累加,出手也是留了几分。就这样斗了百来回合,双方都没有占到便宜。

  

  “我看你能耗多久!”陈皮甩甩手,不打了。

  

  张日山看陈皮走了,上前拍了拍二月红的门,门竟然没锁。张日山干脆就进了二爷的房间。

  

  “出去。”二月红的声音沙哑干涩,很难和昔日戏园子的天籁之音联想到一起。

  

  “二爷。”张日山扑通一声跪在二月红面前。

  

  二月红面无表情,还是那句,出去。

  

  “二爷,佛爷真的出事了,他从矿山回来开始性情大变,那天本该解释清楚的,可是……”

  

  “出去。”

  

  “二爷,我失忆了。”

  

  “出去……”

  

  “但佛爷告诉过我,您是他最信赖的人。我很多事都不记得了,现在我只能做这些,只有您能帮佛爷了。二爷!”

  

  二月红沉默不再说话,悲伤忧愁包围着他。此刻的他是平静的,平静的令人害怕。

  

  “我是张家本家的人,我的失魂症只会越来越严重。以后……”

  

  “什么?!”二月红死寂般的面色突然有了变化,他跌跌撞撞来到张日山面前。“你说你是……”

  

  “对我是张……”张日山刚要说被二月红匆忙阻止。

  

  “还有别人知道吗?”二月红。

  

  “除了佛爷应该没有了。”张日山。

  

  二月红胸膛剧烈起伏,面露惊色。“这件事不要再向别人提起,你真的失忆了?”

  

  “对。”

  

  “你不知道、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记住千万不能再向任何人提及你的身份,任何原因都不可以!知道了吗!”

  

  张日山不明白二月红为何有这样激烈的反应,唯有点头答应。看着二月红出门查看,他连自己的徒弟都不放心,张日山虽不明白原因,暗暗也记下了,绝不再对任何人提及自己本家的身份。

  

  自己究竟当年为何离开本家,佛爷口中的阎王赶尸又是怎么一回事,张家本家人又究竟有什么秘密会让二爷这样的人如此忌讳,种种疑惑在张日山脑海中翻腾。

  

  “起来吧,我随你走一遭便是了。”二月红。

  

  *

  

  二爷和副官来到时,佛爷已倒在沙发上昏迷神志不清,在之前曾大闹了一番,客厅上两个清晰的弹孔说明了一切。尹新月、八爷都吓得不轻,幸好没有人受伤。

  

  二爷仔细查看了一番,最后在佛爷后颈处摸出一缕长发,那发丝粗硬卷曲,一看便知并非佛爷的头发,只是位置隐蔽一般人很难发现。二爷看到这缕头发大惊失色,马上命人备炭火、热水、纱布、创伤药和锋利小刀。

  

  “副官替我按住佛爷,老八你也一起越多人越好,按住佛爷千万不要让他动!”二爷。

  

  众人不明所以,佛爷都昏迷了还能怎么动弹,但二爷脸色凝重不似开玩笑,也就纷纷照做。

  

  二月红将小刀烧红,定了定神,手起刀落生生从张启山后颈剜出一块肉,诡异的发丝连同肉块一起被丢入炭火中烧尽。

  

  生剜一块肉,难怪要叫人按住佛爷。八爷五官都快拧巴到一起,场面太血腥他很不习惯。

  

  直到看到炭火将发丝彻底吞没烧干净,二爷才松了口气。“应该没事了。”

  

  管家瞧着佛爷后颈少了这么大一块肉,鲜血直流,心想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绑上绷带也不知道能不能长回来。

  

  “佛爷、佛爷?佛爷。”张日山跪在沙发旁不断呼唤,良久张启山的眼皮动了动,一双眼眸渐渐睁开。“佛爷,佛爷太好了,你醒了!”

  

  “这是……嘶!”

  

  “佛爷您别动,有伤。这次真的多亏了二爷出手相助。”

  

  “佛爷您好好养伤吧,别的事改日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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