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傅】承诺

　　　　
　　路小佳：我心里头要是有了在意的人，我就一剑把他给杀了。

　　
　　路小佳想起这句话时，发现傅红雪已经站在了他的心尖上。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守住这个承诺。”傅红雪
　　
　　“你说什么？”路小佳有些恍惚，他还在细细琢磨刚才傅红雪说的那些话。
　　
　　然后傅红雪笑了笑，路小佳也笑了笑，能看到傅红雪笑是多么荣幸的一件事。
　　
　　“好，一言为定。”路小佳伸出手。
　　
　　“一言为定。”傅红雪也伸出手。
　　
　　掌心相抵握住的那一刻，是路小佳接触过天底下最暖的温度。
　　
　　路小佳心里有了牵挂，他天天记着傅红雪许下的承诺，盼着飞鸽传书。傅红雪最近身体又不好，犯了病，他底子本就虚弱，加上最近又遇上诸多不顺利，不知人憔悴成了什么样。他们许久才见一次，路小佳最近也很忙，他杀的人很多，背的债也就越多，新仇旧恨压在身上，却依旧故作潇洒自在。
　　
　　路小佳的嘴很碎，话和他怀里的吃不尽的花生一样多。可有些事他永远藏在心底里不会说，更不会说给傅红雪听。路小佳为开心而活，或者说正因为他的人生过于不如意，所以他才要更加开心，活的比任何人都洒脱，笑得比任何人都要多。他的心头其实不单是空的，那里是被火药炸过的，带着焦臭和许多分不清原型的物件。那本是被荒废的一处，现在居然开出了一株幼苗，发着光带着希望和生机。
　　
　　那是傅红雪种下的承诺。
　　
　　比吃花生还要快乐一万倍的事。
　　
　　路小佳开始用各种理由推掉找上门的买卖，几千几万两他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因为杀一个人要离开一段时间，那就不能马上接到傅红雪的信，更会错过约见的时机。而且自己的仇家也许会去找傅红雪的麻烦，虽然他相信傅红雪完全可以应付这些蝼蚁，但是傅红雪输在江湖经验太少，容易着了别人的道，自己又不在傅红雪身边，那得急死路小佳不可。
　　
　　思来想去，还是金盆洗手得好。
　　
　　路小佳盘算着，等傅红雪忙完这一阵，自己盖得屋子大约也能完工了。算起来两人还做过一段时间兄弟，虽然因为叶开这事……但路小佳对傅红雪的感情却没有断，不是亲弟弟还不能认个干弟弟吗。给弟弟一个家，让他过点安稳日子。杀人这种事有他路小佳就可以了。
　　
　　给傅红雪的木屋做好了，路小佳寻思着过几月挑个别致的日子带傅红雪看，他走在路上吃着花生，步子也轻快的要飞起，手里提着两壶好酒打算埋在新房院子里。街边各种小贩叫卖，吸引着路人的目光，驻足停留。路小佳突然也停了下来，他不是被摊子上的小玩意儿吸引，而是有别的东西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路小佳花生也不吃了，他的眼神平静地注视着远处街角，有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正在小摊上专注地看各种杂耍面具。
　　
　　傅红雪和马芳玲，路小佳的眼中有一瞬间透着杀意，然而很快的被一片死寂掩盖。两人有说有笑挑中了一对面具，傅红雪拿着马芳玲为他挑选的面具在眼前比划了一下，两人不知说了什么都面带笑意。
　　
　　路小佳的后槽牙咯咯作响，他和傅红雪在这里挑面具的记忆还历历在目，他还守着他们的承诺。可，傅红雪却将这份承诺踩在了脚下，踩得支离破碎。路小佳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他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远离这嘈杂的集市，远远地身后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他，路小佳走的更快了。
　　
　　酒，是好酒，精挑细选过的，为的是有一天和傅红雪一起月下共饮。现在不过是解忧愁的毒药，路小佳越喝越清醒，越清醒他就越迷茫。他清楚的意识到长久以来，自己在傅红雪生命中的出场太少，远不及马芳玲的万分之一。他不了解傅红雪，是的，比起马芳玲他根本对傅红雪来说只是一个突然出现的爱管闲事的路人吧。
　　
　　那所谓的承诺，是自己看得太重。
　　
　　愚蠢，真是愚蠢
　　
　　可笑，真是可笑。
　　
　　马芳玲和傅红雪一起度过的时光，是路小佳永远都不会知道的。他一度以为自己和傅红雪的关系已经远远不止普通朋友，甚至超越了叶开。路小佳觉得心很痛，他笑了，那人和他的承诺被他小心翼翼的放在心尖上护着，如今又怎么会不痛呢。
　　
　　路小佳你的潇洒淡然呢，你的不羁洒脱呢，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是难看。
　　
　　抹抹嘴、沫抹眼，路小佳深呼一口气，他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急冲冲的向他跑来，一瘸一拐的样子古怪又可笑。路小佳讥笑着转身仓促飞走，他不想听，也不想被人看到流泪难过的样子。他是路小佳，潇洒自在的路小佳，怎么会被区区一个承诺绊住，哈哈哈可笑。
　　
　　“对不起。”
　　
　　路小佳还是听见了，有东西模糊了他的眼，叫他看不清地上傅红雪的表情。但他还是听见了，他的心更痛了。
　　
　　路小佳还在这座城里，他没有走，傅红雪要找他总能找得到的。可是傅红雪再也没有找过他，也许他觉得路小佳不希望自己去找他，也许傅红雪的心里根本没有把两人的承诺看得那么重。马芳玲会摆出柔软娇美的姿态，会嘘寒问暖关切擦汗，她有大把的时间陪着傅红雪，也许这才是傅红雪想要的，家、家人的感觉。
　　
　　路小佳知道自己输了，但他不是输给马芳玲，而是输给了自己。他总是在等傅红雪给他写信，自己写的很少，只因自己不是一个主动的人，傅红雪恰恰也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可他比以前要主动了许多。这一切改变是因为谁，路小佳已经不想去揣测。他站在自己亲手造的房子前，思索了许久，还是送给傅红雪吧。
　　
　　但他没想到，傅红雪不要。
　　
　　“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个面具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傅红雪连忙摸出当初他和路小佳一起挑的面具戴上。
　　
　　“那我给你买些你最爱吃的花生。”傅红雪。
　　
　　路小佳再也绷不住了，两人吵了一架。
　　
　　面具不重要吗？花生又有什么重要的！
　　
　　路小佳不明白，为什么傅红雪会觉得那是一件轻巧的事，那是他们的承诺，是相伴携手的证明不是吗？不是吗？原来都是自己会错了意？今天可以是马芳玲，明天可以是翠浓，大后天又是叶开，原来真正缺乏关系亲密之人的并不是傅红雪，而是他路小佳。
　　
　　他原本心尖上的那株幼苗，原来并不是带来光明和希望的树，幼苗枯萎了，它底下涌出无尽的岩浆将一切再次燃烧、烧毁，直到所有都覆盖上一层坚硬丑陋的黑色。
　　

　　大战花寒衣路小佳还是去了，杀人他是最拿手的。这次是傅红雪见到他就跑，一句话也没有，路小佳心里一颤。
　　
　　那次吵架的时候，傅红雪低着头冰冷的脸在道歉的同时说路小佳是一个冷漠的人。不论马芳玲心里是怎么样的，至少她对傅红雪表现出来的热情是路小佳这辈子都做不到的。路小佳始终记得这句话，他躺在地上，抹了抹胸口，一手的鲜血。是热的，他又把手指头伸进血窟窿一点，身体里更热，滚烫的让他几乎失去知觉。
　　
　　傅红雪你这个混蛋，你来看看，我身体里流的不是冰渣子。
　　
　　路小佳又想起，他忘记告诉傅红雪自己给他造的家在哪，他在屋子前种下一片花生，要是不喜欢可以拔了。
　　
　　傅红雪看到自己死了会难过吗？路小佳对着天空缓缓伸出右手，想着傅红雪许下承诺的时候，多想再一次触碰到对方的掌心。他开始觉得冷了，这下自己真的能成为傅红雪口中那个冷的人了。
　　

　　雁高飞，鸦低落，荒草枯木见白骨。
　　
　　终究是奢求了。